竹马不过水中月

1

我是御史大夫白大人嫡女白珠英。

比起建安城中那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，女诫内训无一不晓的世家贵女，我白珠英更像是一个异类。

人人都知，我生平只有两好，一是好吃，二是好洛明川。

洛明川是本朝刚刚登录的新帝，但我喜欢上他时，他只是不受先帝待见的，生母出生卑微的六皇子。

我不是不明白，朝臣与皇子间关系微妙，我的婚姻不可能只关乎情爱。

所以先帝知道，但他装作不知道。

父亲更是直截了当地告诉我，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洛明川。

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，不受宠的六皇子突然就登基成了新帝。

当宫中传出选秀圣旨时，我不顾父母的阻拦，甚至不惜与父亲断绝父女关系，一意孤行入宫参加了。

选秀很快就有了结果，当得知我被封了最末等的采女，还被分到了离洛明川太和殿最远的听竹轩时，母亲当即就被气哭了。

再怎么说，我父亲也是两朝元老，又位列三公，我本是朝臣眼里本届秀女角逐后位的最有力人选，新帝的旨意却明明白白给了我父亲一个耳光。

父亲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，我即将启程前，他对我说:「路是自己选的，洛明川此人心机深沉又睚眦必报，实非你良配。你往后自己多当心吧！」

看着他突然斑白的两鬓，我忍了忍眼眶里的酸意，带着从小伴我左右的婢女小桃，离开了我的家。

后来当我被打入冷宫后，我总是反复想起父亲的话。

听竹轩离太和殿是真的很远，所以我想，洛明川大概是把我忘了。

已经半年了，他从未有一次翻过我的牌子。

宫里的人最是势利，一开始因着我父亲官职的那点敬畏，也就这样被磋磨没了。

听竹轩中的吃穿用度总是缺斤短两，小桃受不了了。

后宫女子争宠手段层出不穷，小桃总是不厌其烦在我耳边说着她打听来的消息，企图激起我的好胜心。

「小桃，我进宫不是为了争宠的，我以为我跟在他身后那么多年，他心里总归是有我的。」我打断她的话叹了口气解释道。

我喜食甜，少时只要在宫中偶遇他，我总会给他塞一把桂花糖。

他从未拒绝过我，偶尔心情不错时，也会对我笑一笑，和我聊一聊自己最近生活的如何。

他登基前我们见的最后一面，他将自己腰上一直系着的平安扣玉佩解下来送给了我：「白珠英，这是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，送给你，希望你这辈子都平平安安。」

他离开前，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句：「洛明川，我等你来娶我！」

他脚步顿了顿，并未回头，但我分明看见红晕爬上了他的耳垂。

想到这里我心中一悸，不愿再和小桃讨论这个问题，我摆了摆手说：「我们去淑妃宫里坐坐吧。」

淑妃的父亲与我父亲相熟，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，心烦意乱时，我总爱去她宫里坐坐。

她的宫中有个小厨房，专门做她喜欢的吃食，让我羡慕不已。

她看出我心情不佳，特意命小厨房给我做了一笼桂花糕。

可惜我还没吃进嘴里，就有奴才进来禀告说洛明川一会儿要过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