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月光

第一章葬礼上的女人

和丈夫结婚二十年后，他死了。

葬礼那天我才知道，这二十年，他爱的都是别人，他领养的回来的孩子，也是他与最爱的女人的。

整整二十年，他说他没有生育能力，一直和我分房睡。

现在看来，原来是一个大男人，为了心中的白月光，拼命守护自己的清白，真是可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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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清远得了癌症，哪怕家财万贯，也没有救回他的命。

葬礼那日，我和养女周香墨坐在灵堂泣不成声。

前来吊唁的宾客们想要出声安慰，可是对上我们通红的眸子，只能说出一句“节哀。”

周家的生意做的很大，周清远去世，有不少的生意伙伴出席。

他们虽然一脸悲伤，却不达眼底。

唯独一个女人不一样。

她一出现，似乎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。

她哭的，甚至压过了我和周香墨的声音。

“阿远......你怎么就不能等等我呢？”

“阿远，我们说好了要同生共死，你忘了么？”

一声声阿远，让我这个家属在灵堂上差点失了分寸。

我握紧拳头，又松开，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“请问你是？”

她止住哭声，抬起头看着我，一双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。

这一瞬间，我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。

“我们在哪见过么？”

她愣了一下，想说什么，可是张嘴就是呜咽的声音，显然伤心至极。

和周清远结婚二十年，他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好男人，哪怕身家不菲，却从来没传出过一条花边新闻。

可这个女人的出现，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议论纷纷。

我突然有种不安的感觉，可是毕竟是在葬礼上，我不想弄出什么新闻来，便想着先把人带到其他房间，等她情绪缓和再问问什么情况。

“莫姨？你终于回来了！”

周香墨哑着嗓子，一头扑进了女人怀里，痛哭流涕，比刚才还要痛苦，似乎要把丧父之痛一下子发泄出来。

听到周香墨喊了莫姨，我也终于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。

周清远曾经远走他国的白月光，莫青蔓。

最让我震惊的并不是莫青蔓的出现，而是因为和她抱在一起痛哭的周香墨，竟然和她极其相似！

我仿佛听不到任何声音了，只能看到宾客们张着嘴小声说着什么，目光在我和她们之间游离。

但我好像又能听到他们的声音......

他们在说：这女人和周清远的关系好像不对劲啊。

明明在莫青蔓出现的五分钟前，他们说的是我和周清远伉俪情深。

此时，我像是一个笑话一样，站在灵堂中任人评论。

好久，我才找到自己的声音。

“香墨，把人带到房间休息吧，葬礼还要继续呢。”

最后，我还是在质问和保留周家最后的颜面中做出了顾全大局的选择。

周香墨看了眼四周的宾客，微微点头。

她想要拉着莫青蔓一同起身，却怎么都拉不动。

已经哭到近乎失去理智的莫青蔓抱着周清远的遗像不撒手，一声声唤着“阿远”。

眼看后来的宾客都排上了队，他们议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，我再也忍不住了。

我上前用力拽起莫青蔓，在她耳边低语：

“你也不想周清远死都死不安生吧。”

莫青蔓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，慌了一瞬，然后朝着身后的宾客们道歉，在周香墨的搀扶下上楼休息。

我深吸一口气，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，继续接待吊唁的宾客。

一个小时后，我上楼去找莫青蔓她们。

一开门，就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哭泣。

眼泪就像怎么都流不干一样。

相比之下我这个结婚二十年，丈夫去世后只是默默流泪的妻子，倒是显得有些冷漠了。

“莫女士，好久不见。”

莫青蔓抬头，看到我微微点头。

然后接着和周香墨一起哭。

我没有催促她们，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。

我和莫青蔓，年轻的时候都是周氏珠宝的设计师。

公司总是传莫青蔓和周清远是一对，我曾经也是吃瓜群众中的一员。

但是莫青蔓亲自下场辟谣，说他们只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，她是有男朋友的。

周清远也是默认的态度，谣言才慢慢散去。

后来我做上了首席设计师的职位，同一年，周清远突然向我告白。

我之所以答应周清远，是因为他的家庭很和睦，父母也没有什么门第的观念，反而对我一步步成为了周氏的首席设计师很是欣赏。

然而结婚那天，周清远却告诉了我，他不能生育的事情。

他给了我退路，我却没有抓住，反而觉得他能开诚布公地告诉我这件事，证明他对这场婚姻，也是用心的。

可是我现在开始怀疑，不能生育这件事，到底是真的，还是仅仅只是针对我来说呢？

许是她们哭累了，终于停下了。

“婉冬，不好意思，我只是突然得到这个消息，太过难过了，一时间控制不住情绪。”

说着，她的嘴角又憋了起来，强忍着哭意。

“你能来送他最后一程，清远在天有灵知道了，也会欣慰的。”

我公式化的回答让莫青蔓神色一僵，随即又要哭起来。

我真的不耐烦了。

“莫女士，你今天来如果只是吊唁的，那么就早点回去吧，我看你哭成这样，万一出事就不好了。”

还没等莫青蔓说什么，周香墨就抢先开口。

“妈，莫姨刚从国外回来，住的地方可能还没找好，不然先让她在我们家休息一下吧。”

我看着周香墨一脸担心的模样，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猜测。

我隐下眼眸中的神色，“好，今天也晚了，酒店也不好找了，先休息一晚再说吧。”

莫青蔓的脸色有些僵硬，但还是应下了。

回去的路上，我将骨灰盒和遗照放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，莫青蔓和周香墨坐在后座。

几次我从后视镜都看到了莫青蔓一直在盯着周清远的骨灰，偶尔情绪上头，还会低低啜泣几声。

我突然想到了我和周清远结婚的时候，莫青蔓莫青蔓强颜欢笑地祝福我们。

后来我也向婆婆打听了周清远的这位青梅竹马，那时婆婆的反应让我如今记忆犹新。

她说：“别提那个姑娘了，她从小跟清远一起长大，后来家道中落，才去了周氏工作，原本我以为她能和清远在一起，但是她突然和秦家订婚了，估计也快要结婚了。”

说完，她怕我多想，又赶紧补充，“不过你放心，既然清远和你结婚了，就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。”

我那时只是想有一个完整的家，并没有考虑那么多的感情，自然不会想太多。

周家的人品，还是可靠的。

我实在受不了后座时不时传来的哭声，这让我本就哀伤和疑虑的情绪更加复杂了。

“莫女士，听说你嫁到秦家了，现在在国外过的怎么样啊？”

“妈！”

周香墨打断了我的询问，语气有些生硬，“莫姨的丈夫已经去世了，她这几年过的很不好，不要再揭她的伤疤了！”

我抬头看向后视镜，淡淡一笑，“哦，香墨你很清楚啊。”

我笑着，但是心却是冷的。

“我还没问你呢，你是怎么和莫女士认识的啊。”

我收养周香墨的时候，莫青蔓早就已经出国了，按理来说，她们两个不应该认识的才对。

只是刚才在葬礼上，我没办法多问。

周香墨的脸色瞬间僵硬，支吾半天也没有个答案。

还是莫青蔓拍了拍她的手，“这些年我也不是一直没有回国，之前回来的时候，恰好遇见了阿远带着香墨出门，我们两个一见如故，这些年就一直联系着。”

她坦坦荡荡的模样，倒是让我有些意外。

“原来是这样啊，香墨你也真是，都没和妈妈说过。”

我着重说了“妈妈”两个字，后座的二人都没有任何回应了。

一路无话，到了家里的时候，周香墨邀请莫青蔓去她的房间一起住。

“香墨，莫阿姨是客人，不能无礼。”

周香墨有些不愿意，但是莫青蔓却说：“我还是去睡客房吧，你今天也累了，好好休息。”

周香墨这才妥协。

我很晚都没有睡着，坐在客厅看着周清远的遗像，心中五味杂陈。

除了不能生育这件事，周清远可以说是个完美的丈夫，完美的让人不敢相信。

但这些都是外人所看到的，只有我清楚，他心里一直有着莫青蔓的位置。

可是她人在国外，周清远也从不出国，我不相信相距这么远，他会做出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。

可是如今看来......

“婉冬，可以聊聊么？”

莫青蔓突然从客房出来了，坐在我的身边，一起看着周清远的遗像。

她瞬间眼圈一红。

我已经被她哭的受不了了。

“莫女士，有话先说吧。”

我知道她深夜出来，不会只是睡不着那么简单。

果然，她擦了一下眼睛，露出一抹苦涩的微笑。

“婉冬，我和阿远从小一起长大，虽然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，必须要嫁给秦朗，但是我对阿远一直无法忘记。”

我静静的听着她讲述着她对周清远的情感，除了紧紧握着水杯的手指，没有任何反应。

“所以，能让我将阿远的骨灰带走么？他人已经没了，这就是我最后的念想了，求求你，成全我们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