婆娑梦

历阳五十二年，天降大雪，这场雪纷纷扬扬下了半个月之久，哪怕是最富饶强大的阳国也不免发生了冻死人的事情，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冬天。

不过任这民间再大的寒冷腥风，也吹不进金银堆砌的皇宫，今天是阳国二公主的生辰，在华丽温暖的宫殿里，还是一片莺歌燕舞。

“咱们阳国虽说是有两位公主，但这个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啊。”

宴厅的角落，两名手拖银盘的宫女正在小声聊天。

个子稍矮的宫女悄悄瞄了眼正扑在皇后怀里撒娇的二公主，轻轻点头应和

“可不是嘛，这二公主生得明艳动人，为人还十分善良，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宽容大方，当然会更得宠爱一些。”

说罢又看了眼坐在自己位置上默默吃东西，久久无人搭理的大公主“这大公主本就生得普通左眼还瞎了，而且性情乖戾，十分不讨皇上皇后的喜欢。”

另一个宫女接过话茬

“皇上专情，除了皇后后宫再无嫔妃，咱们阳国就这两位公主，我觉得以后继承王位就应该是二公主。”

“这事也轮得到你两下人讨论吗？”

手拖银盘的长宫女不知何时站到了她们身边，小声呵斥“不要在主子背后乱嚼舌根，如果被别人听到了，你们以为你们还有的活？”

那两个小宫女被吓了一跳，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的话竟被长宫女听到了，不经害怕的求饶

“长宫女我们两个再不敢了，求求你不要告诉别人啊。”

“下次再让我听到你们乱嚼舌根，定要把你们交给张嬷嬷，让嬷嬷来紧紧你们的嘴巴。”

挽玲将自己手上的托盘塞到她们手上

“去厨房端菜来，在这里愣着干嘛。”

“谢谢挽玲姐姐，我们下次再不敢了。”

两人连忙道谢，拿着托盘往厨房快步走去。

戚涅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，好像一直在默默喝酒，其实注意力一直被主位上的三个人所吸引着，握酒杯的手拿的太过用力，导致手指微微发白。

那三个人，一个是她的父皇，一个是她的母后，一个是她的皇妹，但她却好像是多余的，他们三个的其乐融融里没有她的位置。

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妹妹的出现，夺走了她的一切。父母的宠爱，本该她继承的皇位，百姓的拥护，还有那些本该属于她的赞美。

在戚涅阳的眼里，戚悦是敌人，是竞争者，是入侵者，她们只有互相侵蚀，在她们之间只有输赢。

戚悦看到戚涅阳一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喝着闷酒，不经轻轻摇头，自己这个皇姐哪都好，就是性格太闷，脾气太差，老是喜欢自己一个人呆在，这样她怎么会交到朋友嘛。

戚悦给自己倒了一杯果酒，趁着皇上和皇后正专心欣赏歌舞的时候，悄悄留到戚涅阳面前。

“皇姐，今天可是我十六岁生辰，你就不打算敬我一杯嘛。”

戚悦笑盈盈看着戚涅阳以此想要引起戚涅阳的注意。

戚涅阳抬眼看了一眼这个笑得春风得意的皇妹，心中的恨更深了，握酒杯的手捏的更紧，脸上不自觉扯出一抹冷笑

“自然是要敬的。”

说完，不等戚悦与她碰杯，她已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，随即转身离席。

戚悦你给我的耻辱，来日我定加倍奉还，什么父皇母后的喜爱，我才不在乎，等他们不在了，我就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多久。

戚悦看着戚涅阳空掉就的酒，和她匆匆离去的背影，不经有些担心，皇姐到底喝了多少酒，竟来不及多与我讲一句话就醉醺醺的走了。

不知何时开始她变得不苟言笑不喜和人交往的，跟皇宫里教书的夫子一样，刚刚居然笑了，看来今天她还是很开心的。

戚悦回到座位上，酌了口酒，心里还是放不下独自出去的戚涅阳，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女晴霜。

“晴霜，你在殿里也待烦了吧，去通知长乐宫的找皇姐，她喝醉了，我怕她找不到回去的路。”

晴霜扭捏着扯着自己的衣角：“公主，晴霜想待在殿里服侍你。”

“服侍我还是看你的心上人？”戚悦打趣她“你着急什么，等你年龄到了，我就把你许给了张侍卫，到时候有的你天天看的。”

“公主你在说什么呀，净会取笑我，我还是去长乐宫吧。”晴霜双颊通红，忙跑出殿外，路过殿口时还不忘悄悄看一眼正笔直站在门口的张侍卫。

厚厚的白雪被扫地的下人堆积在高高的朱墙之下，中间空出的青石板接上了霜，走上去还是容易打滑。

戚涅阳慢慢的走在回长乐宫的路上，她一向不喜下人跟陪，所以这次的宴会也没有带下人，这时她反到有些后悔，今日好像是喝的有些醉了，她担心自己会在这冰天雪地上睡过去。

戚涅阳走的实在有些累，她裹了裹身上的黑皮貂毛披风，靠在宫墙的拐角处休息。

“这个涅阳公主真是的，宴会还没结束就离席了，我行我素的没一点规矩，怪不得老是不得皇上皇后喜欢。”晴霜走在去往长乐宫的路上，被冻的发抖，忍不住碎嘴。

她看不见此刻拐角处的戚涅阳，戚涅阳目光冰冷的盯着墙角的雪堆，双手捏成拳，指节泛白，恨不得将讲话的人撕碎。

“害我大冷天的还得跑出来，亏二公主还担心她，真不知道二公主惦念她一个不得宠的公主干嘛，她已经那么得宠了。”晴霜仍在碎嘴。

“得宠又如何？”戚涅阳从拐角处走出。

晴霜看到眼前突然走出来的人正是自己一路上说的涅阳公主，脸刷的一下就白了，扑通一声，重重的跪在地上。

“奴才刚刚失言，奴才的狗嘴辱了公主，还望公主放奴才一条生路。”晴霜的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，没一会儿就磕得青紫。

“你是戚悦身边的人？”涅阳认出这个宫女，好像就是戚悦的贴身宫女。

晴霜见涅阳认出自己，急忙说：“奴才是二公主的贴身宫女，二公主担心您，让奴才出来看看，您看在二公主的面上，就饶了奴才一条贱命吧。”

晴霜已经害怕的哭了出来，青紫的额头还不断往地上磕，甚至已经破皮冒血。

“当戚悦的宫女，口无遮拦惯了，她给你的胆子来评论本公主？”涅阳将头上的金钗扯出，猛的一下插入晴霜心口。

“她戚悦是个什么东西！竟然连个奴才都敢如此嚣张！”涅阳将金钗拔出，头也不回往长乐宫走去。

晴霜捂着不断冒血的胸口，眼睛睁得极大，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要这样死掉了。

她张开嘴想喊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，她还没嫁人呢，这个月的月响还没给弟弟寄去，她今天还没跟张侍卫过说话呢。

晴霜的血在结霜的青石板上蜿蜒，她的眼慢慢失去了色彩。

涅阳走到长乐宫门前，早已有宫女在门口等候。

“公主，您的钗子？”乐芽提着灯，看着涅阳紧紧捏在手上的钗子，心中有些疑惑，公主怎么一身血腥味。

“杀了条狗。”涅阳把钗子抛给乐芽“热水备好了没。”

乐芽接住钗子，上面的血迹粘上她的手，她面不改色的将钗子收了起来：“早已备好。”

皇家的宴会一直灯火通明到三更天慢慢散去，而靡靡之音绕梁久久不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