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剑寒霜定九州

邱国，将军府。

秋风瑟瑟，落叶凄凄。

一袭素袍的卫姝拨弄着指尖的古筝，孤寂的琴音传遍了整个厢房。

婢女夏荷端着一盅黑漆漆的药汁过来，面色担忧看着她。

“夫人，大夫说了这药只能管一年，您真的不打算告诉将军吗？”

卫姝顿住琴音，接过药碗一饮而尽。

“邱国边境动荡不安，他处理战事要紧。”

若封一寒知道她得了不治之症，下一秒便会大张旗鼓纳妾回府吧？

嘴里的苦涩蔓延至胸腔，让她心口堵得难受。

入夜，月色清冷。

卫姝两眼空洞地看着窗外的圆月，心情五味具杂。

封一寒上次来她的梧桐苑，也是这样一个月圆之夜。

但那，已经时隔三月有余。

“嘎吱~”

房门被人推开，一阵健硕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，杂夹着刺骨的夜风。

卫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，却在看到那双绣着腾云的黑色靴子时，生生顿住。

“阿一寒，你回来了……”卫姝灰暗的眼眸有了丝亮光，温婉地站了起来。

正要上前迎去，封一寒却径直与她擦肩而过，只留下一阵清冷气息。

“怎么还没睡？”他嗓音淡漠。

卫姝绞着帕子的手顿了顿，轻声道：“睡不着，赏月忘了时间……”

封一寒自袖中拿出一个用帕子包裹着的雕花玉簪，随手放在了桌上。

“今年的生辰礼物。”他淡声道。

卫姝眼底的光微微晃动，心底划过一丝欣然，原来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的生辰……

只是她正要伸手去拿那玉簪时，余光却看到封一寒那绣着溪水鸳鸯的帕子上，有着一个鲜红的胭脂唇印。

几乎就是在那一瞬间，卫姝的手立马就颤抖了起来，连带着玉簪掉落到了地板上，清脆碎裂成两截。

“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送你的礼物？”封一寒冷眸扫向她，神情中尽是不悦。

卫姝脸色白了几分，紧攥着衣袖缓缓弯腰捡起断裂的玉簪。

“将军有心了，这礼物……甚好，我很喜欢，刚才只是手滑……”

这到底是他给自己准备的礼物，还是拿情人之物在敷衍自己？

封一寒皱了皱眉，多年的相处，他深知这个女人在口是心非。

因为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直呼自己为将军。

“明年生辰就不送了，以后想要什么你直接跟管家说，让他去添置。”

封一寒言语中带着一丝不耐烦，褪了身上的袍子便直接进了内室。

卫姝看着他的背影，心涩无比。

阿耀，你可知道，这可能是我此生最后一个生辰……

她正想着，胸口又隐隐翻腾，连带着气血上涌。

卫姝连忙拿起手中的帕子紧紧捂住鼻子，然后将头微微仰起。

这样的动作一气呵成，就好像做过无数遍一般。

不一会儿，素白帕子染上了朵朵红梅血印，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
大夫说过，血流得更频繁，她的身体便愈发糟糕。

只有北极之境的药王谷，方有一线治愈希望。

卫姝不想去那寒北之地，她怕徒劳无功，更舍不得离开封一寒。

她怕自己离开了邱国，这府上的将军夫人就易主了。

尽管封一寒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了，可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是他生死与共上过战场的结发妻。

活太久，却没了他的陪伴，那有什么意思？

待鼻腔中的血止住，卫姝将沾血的帕子扔进香炉中烧尽，随后进了内室。

合衣躺在封一寒身侧，她像往常一样，将头埋在他的后颈中，抬手轻揽住他健硕的腰肢。

“阿一寒，抱抱我……”卫姝的嗓音中带着一丝哀求。

“下次吧，今日累了。”封一寒将她的手挪开，然后往床边移了移身子。

凉意顿时蔓延至卫姝全身，她看着他的后背，眼底渐渐泛起一层水雾。

每次都是这句话，她还能等多少个下一次？

她想要的，只是他最后的温暖而已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