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非肉食系反派》 十四章 免费试读
他这些年一直背着父皇苦苦寻求这个毒的解法,一个月前,才炼出来这么一瓶,能彻底解了这毒。看见他仰头一饮而尽,看到他喝糖水一样地舔舔嘴角,太子觉得心里很满,感觉一切都可以放下了。
“这是焚心的解药,阿月。”
司徒朗月用帕子擦嘴的动作一滞,难得的失态。
太子起了玩笑的心思,探头训问道:“味道怎么样?里头的药材足足花了本宫三年的例俸,想必是甜的吧。”
真是傻瓜,是苦的,又哭又辣。
“阿觉……”司徒朗月低低地唤了他一声,叹息一般。明觉是故皇后给太子提的乳名,如今除了皇帝,没人敢这样唤他。
可太子小时候最欢喜他这样喊他,甚至撒泼央着他喊。只是许久不曾开口,如今再开口喊来,只觉得五味杂陈。
太子一怔,低低垂下头去。自从他成年后,司徒朗月再没有这样叫过他。
司徒朗月看着太子低垂下的头顶,发顶有个头旋,圆圆的,还是和小时候一个样子。
严防死守的堤坝泄了一个口,便能激起好一番波澜起伏。原本用泥土夯实的心,被大水冲垮,只余空落落的泥泞。
陆清,我要怎么报答你好,你越是这样我欠你的越是还不清了。
你知不知道我想你父皇死,想陆氏王朝分崩 ,甚至知道这样做,必定会叫你失去一切乃至生命。
与其恋子以求生,不若弃子而取势。从布局开始,就已经弃了你。
这些年,我偷偷放了多少该死而心存怨懑的人,处处给你们留下隐患和仇恨,你却一无所知。
阿觉,你真是个只会哭鼻子的笨蛋,养虎为患的农夫。
陆明觉这个笨蛋以为他是在感动不知道他是在骂他笨蛋,便觉得很高兴,叫人取了酒来。
“阿月,你这次走了,就再别回来了。”太子只喝了一口酒,眼里竟有了朦胧的醉意:“我知道的,大繁的气数尽了。”
司徒朗月的身子微不可见地一颤。原来,你都知道吗?
他顿了顿,抬起头去看司徒朗月的眼睛,脸上还是笑的:“你不必和北人拼命,打不过就逃。逃到外头自自在在的,替我好好看看大繁的湖光山色。”
他这话哪里是一个当储君的人该说的,老皇帝听到怕是要伤心落泪了。
“嗯……”司徒朗月应了,他心里却晓得,人生天地之间,哪里不天是樊笼呢。
逃出了这座宫殿,离了这座城,终归跳脱不出这三千大千世界的桎梏。
回与不回又有什么差别呢?他的一切,在就在十二年前,被牢牢地,锁住了,注定不得救赎。
阿觉,我这种人,怎么可能还有自在。
他喝了口陆清另外准备的果茶,明明是甜的,可舌头根泛起了苦味。
“你输了……”
司徒朗月落下最后一粒黑子,恰好填满了经纬分明的檀木棋盘,困死了一大片白玉子。
太子撇撇嘴,“不是说让我的吗?”
“谁叫你是个笨蛋呢?天字一号的笨蛋。”司徒朗月骂他,声音却有点哽咽。
太子吃瘪,正待发作,司徒低低的声音却又入了耳。
“阿觉,和我一起走吧……”明觉仁厚,一点儿也不像他的父亲,事发之后,怕是不能自保。
他摇头,说 “我既为大繁储君,就有必须坚守的东西,你且去吧,莫管我。”
他恨他储君的位子,恨这皇冠的桎梏,恨他父亲的不仁。可一切都是注定的啊,这辈子,他注定和父皇,和大繁,和长平死死地扣在一起了,没有力气挣脱了。
“干了这杯。来世我要和你生在山野,做两个比邻的渔夫,徜徉快活。“
司徒朗月知道他,仁厚,单纯,却最是固执死板的性格,两头牛也拉不回的倔强,便也不再劝了。
他们一直喝到了五更天,司徒朗月走的时候,太子趴在矮案上睡着了。
司徒朗月从内侍手里接过薄衾,轻轻披在他背上,道了一声“珍重”,疾步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