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剪灯诡话》 第6章 小青年无事献殷勤 老人家有心说怪状 免费试读

　　我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出圆柱状检查仪，接着看见自己因为恐慌而剧烈起伏的胸膛。

　　“嘿，睡着了？快出来，做完了。怎么样，没什么不舒服吧。”

　　听到医生的声音，我才翻身下床，边穿鞋子边说道：“哦，还好，我都睡着了，做了个梦，怪吓人的。什么时候出结果啊。”

　　“你不用自己来拿，我们会派人送到你的管床医生那里的。”

　　我出门，看到三员广场舞大将和胖奶奶也等着睡着了，没听到医生的叫号，她们应该是今天最后几个排队的病号。我摇醒胖奶奶：“到你啦！”

　　胖奶奶蓦然睁开眼睛，瞬间眼神竟然凌冽无比，但是很快被一层厚厚的白雾笼罩。她笑道：“你做完啦，放心，你肯定不会得脑癌。得脑癌的人一般死得快。”

　　我闻得此言，赶紧离开，不然要被她被活活咒死。

　　走了几步，想起梦境，回头看她手臂上是否有两点血迹，却见她吃力地抬起手臂，伸出舌头舔自己的臂膀。我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，思索一番，决定去精神病房看看文夫人战况如何。

　　离三号楼还有五十来米，我看到欧阳的爱丽舍从面前驶过。这辆老古董可以追溯到七年前，那时我才刚上大学，欧阳一直没换。他离开医院，我也没什么心思再去看杜北归的媳妇儿。

　　跨出医院大门，我看到对面有面馆还未打烊，想起答应给李护士买夜宵，差点忘记。面馆前面停着一辆出租车，造型跟欧阳的破车很像，不由得多看了两眼。一位中年司机出来买东西吃，一身槟榔的味道。

　　我把牛肉面端到李护士面前。

　　李护士笑道：“我还以为你忘了呢。”

　　我看着李木子的护士帽，回忆起大学毕业时的学士帽，恍如隔世。

　　“你值夜班啊？”

　　“是啊，怎么了？”

　　“可以睡觉不？”

　　“不忙的话可以偷偷打盹，哈哈。”

　　“辛苦啊，要不我陪你啊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

　　我意识到我目前和李木子目前只能算是比“认识”的阶段高一点点的“朋友”，还没有多少丰富交情，这种话岂能乱说？于是改口道：“陪你一会儿啊，我买了两碗。吃完了再走。”

　　“还有公交车回去不？”

　　“应该还有吧。吃碗面就回去。”

　　这碗面因为我的刻意，吃得漫长。

　　此时已经是十一点，江城的公交车倒是有开到晚上十二点还坚持为人民服务的，但是到我住处的车已经停运。由于相隔十几站路，走回去不现实，只能打车。走出医院时，发现那辆出租车还停在面馆前面。

　　我走过去问道：“师傅，走不走？”

　　那司机半睡半醒，听到我说话眼睛还没睁开就张嘴说道：“走，走，去哪？”

　　“将军路。”

　　我坐在充满槟榔味的车厢里，看着江城的夜景，思考着杜南飞一家人的生死变故，离我这样的平凡人似乎很遥远，又似乎近在咫尺。希望我身上不要发生这样的变故。

　　无意中右脚在车门旁边踢到一个小瓶子，我捡起来细看，是个棕色管子，外面包装全是英文，而我的英文单词语法基本都已经还给英语老师，基本不认识，但是上面的化学结构分子式我还是记忆犹新。毕竟我是药学本科，几乎天天都与各种药物结构打交道。

　　这个小罐子装的是乙醚。

　　走了一分钟，经过医院后门，司机突然说道：“帅哥，你介意拼车不？”

　　我知道司机挣钱不易，看他事先还征求我的意见，就顺势答应，依旧看着窗外说道：“无所谓，别绕我的道就行。”眼睛瞟到前方有一个穿白衣服的男人在挥手，黑夜中看不清楚

　　车停，开门，弓腰入座，关门，动作简洁有力。上来这人，带着一股医院的味道。我不由得通过后视镜里多看了两眼，上车的居然是：文律师的爸爸。

　　我大吃一惊。这个老头前些天还坐在轮椅上不能动弹，老年痴呆的模样。虽说这几天他的血压血脂血糖恢复到正常人水平，但是他怎么可能有着如此灵巧的身姿？完全不见老年人的迟缓！

　　“小胡。”声音倒是苍老。

　　我更加震惊，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。

　　“文——爷爷，您认识我？”

　　“嘿，听欧阳医生喊过你。”

　　“您身体真好。”

　　“还行。”

　　“您怎么出院了？”

　　“其实我的老年痴呆都是装的，在老家，我每年都冬泳过长江。虽然我有三高，但是身体不错。”

　　“那您半夜跑出来是……？”

　　“有人要杀我。”

　　“谁？”

　　我坐在副驾驶座上，从后视镜中看到文老头藏在皱纹里的眼睛目光炯炯，精光逼人。

　　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：“如果我儿子死了，那么杜北归就是杀人犯，要判***。如果我儿子救活了，那么他只是恶意伤人，去监狱陪他哥哥蹲个几年。他老婆要真是为他好，就该奉献出自己的熊猫血。所以我儿媳妇儿只要态度好，晓之以理，想必他老婆不会拒绝。但是有人从中作梗的话，嘿嘿。”

　　我不自主问了第二遍：“谁？”

　　“很多，我儿子这些年来救过不少人，也得罪过不少人，是是非非，谁能说清楚。这些天最恨我儿子的莫过于杜北归本人。他恨我儿子入骨，已经是亡命之徒，上次没能得手，这次送上门的机会，怎么会错过。只要打几个电话跟他老婆交代清楚就行。舍得一身剐，敢把皇帝拉下马。”

　　我听文老头淡然的语气，心中满是疑惑：“您好像不太看重您儿子的生死？”

　　“生死？我这几年来痴呆模样虽然一半是装的，另外一半却是他和他老婆给我下药下的！他不是亲生的，是我当年从人贩子手上买的，但是当做亲生儿子来养。五年前他的亲生父母居然找来了。他表面上不理不睬，暗地里藕断丝连。到底血浓于水，他在他父母的拾掇教唆下，不顾我三十多年的养育之恩，居然打我的棺材本的主意。养了个白眼狼！若不是有人告诉我，我还一直蒙在骨里。”

　　我第三次问：“谁？”